美國高中交換學生 顏○典
如果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挑戰讓生命充滿樂趣,而克服挑戰讓生命充滿意義」作家約書亞·馬里恩曾經如此說過。的確,生而為人,我們的生活中注定處處充滿挑戰。然而,不論結果為何,我們在過程中,仍然可以體會到許多寶貴的切身經驗。這些因挑戰而生的經驗,或能開闊我們的視野;或能使我們的心智更加洗鍊;抑或單純地在我們的人生中留下一抹無可抹滅的印記。對我而言,一年前做出成為交換學生的決定時,或許並未料到這為期十個月的計畫,竟會成為我十五年來最大的挑戰!然而現在的我,回顧這個充滿歡笑與榮耀卻也有艱辛與挫折的十個月,一點都不後悔當初的決定。畢竟,這十個月來,我成長了許多,雖然經歷了無數個鄉愁與煩惱交織的夜晚,但卻也因此得以親身體會到許多同儕無法自書本上習得的知識。
打從一開始,也許是命運的安排吧,我的交換學生計劃就非一帆風順。
眼看著大部分的夥伴們都有了寄宿家庭,焦慮的七月轉眼間奔馳而過,心急難熬的八月也悄然走過,我的轟家安排卻仍遲遲沒有著落。這段時間的挑戰,可想而知是多麼的艱難。猶記得那段日子,以往鮮少收電郵的我,每天至少檢查信箱不下數十次,只要一有空就拿出來看。那時的希望如同一條繃太緊的琴弦,彷彿在等待命運的手一撥──將應聲斷裂。
我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收到那封電郵的那一天。儘管三天後就要出發,繁忙的手續和準備的過程,卻仍絲毫壓抑不了我對未來的喜悅及一絲對未知的畏懼。所幸轟媽很快地就開始和我往來電郵。幾天後,我就一個人搭上飛機,前往德州了。儘管不是第一次自己搭飛機,但一想到接下來的十個月都得獨自在陌生的土壤上求生存,我就輾轉難眠。
我的寄宿家庭是由一位六十歲的藝術老師轟媽與四十五歲的體育教練轟爸所組成,家中兒女皆已自立門戶,但每年仍會回到爸媽的家裡過聖誕節。我的寄宿家庭是虔誠傳統的基督徒,努力地守護保守良善的價值觀。我是這個家庭第二十三年接待的交換學生,家中牆上皆掛滿了歷屆「學長」的照片。他們雖然非常注意細節,但仍對我與另一位韓國交換生愛護有加。我覺得整個家庭中最特別的就莫過於我的轟哥,名叫Eden的韓國交換生。一開始相處時,或許是因為價值觀的不同,我們常常因為一些小事而起爭執,甚至是冷戰。只不過,這也奠定我們之後各方面良好的默契與合作基礎:不論是一起到達拉斯觀光,或是與他一起分享各自國家的美食,還是在萬聖節半夜時,兩人在臉上塗假血扮鬼嚇人,我們一起創造了許多美好的回憶。
我的轟家位在一個德州北部的小鎮,大部分人家以放牛維生,鎮上唯一的Dairy Queen速食店就是鎮裡最熱絡的社交場所。正因為和大城市相比,我們小鎮資源的相對匱乏,我與Eden都很期待每兩周一次的進城採購。每次進城,轟家總會開著一台卡車,去Wal-Mart大肆採買,似乎不塞滿卡車不善罷干休。而我與Eden,就會利用這時去剪頭髮,買些Mountain Dew 碳酸飲料。儘管每次進城都吃同一家自助餐,但和自己小鎮上的辛辣墨西哥捲餅與速食相比,簡直就是如同做夢一般的奢侈享受。這樣兩周才一次的大採購,是我這種習慣台灣超商便利性的人,所遇到的一個很難克服的挑戰。正因為資源的取得不易,所以我更珍惜自己手邊的一切:每一支義美冰棒是多麼的沁涼!
然而,挑戰一個接著一個到來,絲毫不留給我任何喘息安頓的機會。語言與文化的隔閡,在我與美國同學之間,硬生生地犁出了一道壕溝。眼看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朋友卻仍只有坐在我座位附近的同學。
我意識到,唯一能讓更多人認識我這個交換學生的方法,就是增加自己的曝光率。數周後,在與隊友的合作下,我成功取得了我們區域的樂高機器人程式設計首獎,把一座幾乎半個人高的獎盃帶回學校。那天,我甚至感動得眼眶泛紅──因為我的能力終於受到了肯定。
此外,我也積極向老師爭取在UIL學術競賽的參賽資格,代表學校參加州級比賽。以往在國內對自己的數學及科學能力毫無信心的我,毅然決定走出我的舒適圈,挑戰全英文的數學與科學試題。賽季結束時,我光榮地摘回了十六面科學與數學獎牌。我獲得的不只是獎牌,更重要的是,這些挑戰教會了我一件事:要勇敢地設定目標,並且大膽地去實踐。因為這樣,我的名字在學校內聲名遠播。這個挑戰印證了我曾在力克·胡哲的書中讀過的一句話:「挑戰愈艱鉅,勝利愈輝煌。」
第一個學期過了,最懊悔的是一開始選課沒有選擇樂隊。為什麼我會想選樂隊呢?其實,美國的樂隊就像是一個大家庭般,相處融洽,一起演奏動人心弦的樂章。在學期交替時,我向樂團老師提出申請,希望能加入樂團。但是樂團指揮老師卻以不認為我會演奏樂器為由,婉拒了我的要求。於是,我這個下定決心加入樂團的台灣交換學生,便利用每周去教堂禮拜時,多留數小時來練一首指定曲。經過了一兩周的勤奮練習,我終於以無暇的演奏,說服了老師讓我加入樂團這個大家庭。克服了這個一開始看似不可能任務的挑戰後,我不僅認識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學會要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才能發揮自己最好的一面。我建議會演奏樂器的學弟妹,如果有意願加入樂團,一定要在學期一開始選課時就選擇樂團,可以免除不少的繁瑣程序與麻煩。
種種挑戰中,我最喜歡的莫過於選擇跟另一位巴西交換生一起參加網球隊了。加入了學校的網球隊,真的使我受益良多。來到美國前,我連電視上的網球比賽都沒觀賞過。印象中的網球這種運動,總感覺就是美國好萊塢電影中陽光青少年進行的一種很休閒、很有活力的活動。實際加入網球隊之後,我才了解到,其實網球不僅是一種很陽光的活動,更是一種既考驗耐力、爆發力與智力,又講求運動家風度的一種激烈好玩的運動。球季中我常常跟其他球員放學後約至網球場練習,互相切磋球技,以及向高年級的球員請益技巧。在教練的指導與我不懈的努力下,我取得一座校際冠軍獎盃與一面區域季軍獎牌的佳績。回到台灣後,我把那座自己爭取到的、屬於我的小獎盃放置在書桌上。
這座獎盃雖小,但每當它映入我眼簾,彷彿當初面對種種挑戰的經歷都回到我腦海中,時時針砭我待人處事的應該保有的運動家風度,相信自己能力的重要性,並且要勇敢地畫出自己的藍圖而後無畏地實踐的信心。
儘管在過程中,有為數不少的挑戰,但是能有這樣的機會,能讓我在年輕的時候,走出去看看世界,開拓自己的國際觀,我一點都不後悔當初做出成為交換學生的決定。如同哲學家赫拉克利特所說:「世上唯一永恆不變的事,就是不斷改變。」改變,勢必帶來挑戰。然而,若我們能秉持樂觀積極的態度面對挑戰,必定能夠將這種種種挑戰轉化為人生的歷練與智慧,進而從中發現生命無限的可能性。